更迭

更迭

春夏秋冬，是为四季更迭。

一年春季，是海棠的颜色。世间一片花，不见一片叶。

一树花开，一地花落。淡雅的白与炽热的红交织一起，缠绵一片。

他与他亦是。在一片芬芳中，他仿若被蛊惑，望望身旁的人。

那人正叼一串糖葫芦，耳朵里斜斜插着白色耳机，百般聊赖的走走停停，不时以修长的手指抚过发梢，眼梢一挑，再勾起一旁嘴角笑笑。

看来那人是不会听见我讲话了......他默默想着，在棠花中，轻轻将自己所有爱慕一并说出，又沉默片刻，以更小的音量悄声道出那四字。

棠花依旧，一片浅白花瓣落于他发间，轻轻柔柔，悄无声息。

“哦~真巧呢，我也是哦~”一旁的人不知何时向这边看过来，伸手取下糖葫芦，塞一颗到他唇边，挑挑眉，将那花抚下，指尖若有若无滑过他脸梢，取下耳机，“你刚刚说的我都听到了哦......谁说戴耳机就一定要有声音？”

棠花漫野，竟成一幅画卷。卷中央，已然是他与他。

海棠花开花落，却织成一片白芒。绣花其中，道一句，人间少年郎，正好。

夏，茉莉悠悠。泠水熏成骨香，一曲误终生。

不知不觉中，他与他已携手度过一季。看过那一树海棠花落，竟再无音。

吉他声声，悠然轻松。男声轻轻穿插其中，随声应和着。

那声音令人捉摸不透，飘忽着，沉静着。伴随一宿茉莉幽香。

小雨滴滴，不知又坠落于何处。只听见庭外雨声与茉莉交杂一起。不久间，泥土清香泛滥，重新和茉莉花香融化一起。

二人望着天空，那雨虽说是不见大，却密密而下。

一人拿一把吉他，另一人握着根糖葫芦。

相视一笑，看看对方被许些水滴染湿的脸庞与发丝，又勾勾嘴角，快步奔向不远处的小亭中。

他再次弹起那把吉他，声音悠远。另一少年也低声哼唱，

“还记那天，宛若初见，谁与谁擦肩，却相识不见......”

一旁茉莉默默散发自己的体香，将芳香融入被雨打湿的吉他声中。

再次睁开眼，他与他竟相离如此之近，只隔几厘米。对方的呼吸有甜甜的味道，甜腻淡淡。

柔软如花。这是他第一个想法。这个吻不带一点情色色彩，只单纯是若近若离的试探好奇。两瓣唇悄然贴在一起，伴着雨声渐渐。

雨愈下愈小，一丝阳光穿破云层，照射到他们的脸上。

带着茉莉香。和甜糖气息。

今年的秋天，有些凉爽的过分。

他低垂下脸睑。也可能......是自己的心里觉得冷。

另一个他，要出国做交换生，过两年才能归来。对年少自己而言，两年，只不过人生短短一瞬。可是......当两年后与对方再次相见，关系又会变成什么样呢？不过是渐行渐远，渐无书。

他突然有些害怕，怕再次相见，两人相对无言。

“花栖满枝头，奈何蝶难留。”

秋季啊，正是彼岸花开的时刻。他折下窗前一束彼岸花，放在袖间。又拿一支糖葫芦。

那种酸酸甜甜的气味，应是能冲散心中的感伤吧。

如机械般游走，刚想出声挽回，抬头却已到了送行终点。

他堪堪压下心头那一点不安，装出笑颜如艳阳，眉眼弯弯。低头拼命掩饰自己哽咽颤抖的声音，低低叮嘱他一件件事情。

啰啰嗦嗦说了许多，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他感到，自己的嗓子正慢慢变得沙哑，直至说不出话。

他们立在机场中央，没有一句话，甚至听不见呼吸声。

似乎过了许久，也似乎就在那一瞬间，一个电音打断了他们，登机。

拥抱片刻，他看了他刹那，像不忍，便转身离开。

走了大概三步远，他转过身来，到他面前低头咬了口糖葫芦。

放心，我回来之后，一定一直陪着你。

他再次转身，没有回头。

说好一直陪着我哦，不然，我会一辈子记着你。

他过了良久，唇间吐出这句话。

也不知谁听到。

雪花翩翩，盖住那水仙。

屋内，他却没有半点笑容。

他身边坐着他。准确来讲，是他的部分骨灰。

呵，有些狗血，坠机。

他花了好长时间，才从他父母那求来小部分骨灰。

漫天白雪，落在谁的旷野。他怀揣一束水仙，来到他的墓前。

水仙花，花语为爱。

没有眼泪，没有话语，只有世间无语。

半晌，他从他的墓前坐起来，像是要报复他一样，也像他当时一般，没有回头。

又是春季，海棠花开。

他抱着他，来到一切的开始。

在那树下，他习惯性回头，轻声说那四字。

我喜欢你。

细细一看，终究是没了你。在转身时猛然发现，另一个早已不在，身旁的位置永远空了一半。

干涩许久的眼眶竟是沁出泪水。

随即，在棠花漫步的季节，失声痛哭。

你说你会回来，和我一直在一起的。

是啊，你确实回来了，一直和我在一起。

可是我想要活的你啊......

所以，我还是不会原谅你。

用一辈子，

去记着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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