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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世

入世

有一边境名为缘镇,是各界势力公认的休战地点。

条令严明,整治有方,各方势力不准插手此处。

这小镇几年间便成了一片宝地。

归隐的贤士,绿林的好汉,异国的浪者,各界的线人接踵而至。

鱼龙混杂,好不热闹。

最为惊奇的还是市外那片竹林,不知用了何等诡术,入林后仿佛踏上了千般歧路,常人不知不觉间便会迷失方向。

数十年间,妄图闯入的奇人异士无论怎么尝试,都无法抵达山顶的庙宇。

只传闻其上有座世清园,园内有位林隐者。

卯时五刻,世清园内。

“观儿,今日修炼如何?”老者身着一袭长衣,云鬓斑白,面颊清瘦却不失硬气,颇有仙风道骨之感。

“回师傅,练体之法已修行完毕,尚有菜垄两亩,挑水十担未做。”年轻人躬身行了一礼,恭敬的对老者说道。

他是一个孤儿,自懂事时起便被林隐者接回园内收养。

听师傅所说,收养他的那天烈日如炬,照的人周身发疼,可年纪尚小的他却能昂首挺胸,直视上天。

于是便赐名“天观”。

林隐者视天观如己出,从文学到武学,上到四书五经诸子百家,下到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无一不倾囊相授。有时还会带回至交好友,对天观指点一番。

而天观也颇为争气,天资聪颖加上自身勤奋,不仅各种本领样样精通,还把这世清园打理的井井有条。

唯独遗憾的一点是,二十年间,天观没有踏出这世清园一步。

“甚好,今日园内之事为师自行打理,你去帮为师做些事情。”老者捋了捋银须,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帛小袋。

天观接过袋子,轻轻一摇,银币清脆的撞击声跃入耳中。

“师傅,这是?”平日里虽见过钱币,可清园之内只有师徒二人,根本无需用到此物。天观内心虽有疑惑,但还是准备聆听教诲。

“你已在园中二十年整,终归要了解世俗。”老者缓缓打开折扇,“清欲省身”四个大字跃然其上。“肉铺精肉五两,药铺当归三两,去房内更衣之后便可出行,为师在园内等你。”

“徒儿谨记。”天观又是一躬,转身向屋内走去。

“这是竹林中奇门遁甲的破阵之法,切记随身携带,否则一去无回。”

一张宣纸随风飘落,径直落入天观房中。

而老者,早已不见身形。

辰时六刻,缘镇市集。

清晨的集市总是最热闹的,贩夫走卒们唯恐落于人后,纷纷将自己得意的商品陈列而出。

农人手中的蔬菜还带着些许晨露,屠夫们挥刀剁肉的声音便嘈杂起来。

道路两旁叫卖的,耍刀的,喷火的,绝活不断,引得看客叫好连连。

天观只觉得右肩有些瘙痒,刚要伸手去抓,只见旁人肩上有一小猴挥舞棍棒,金盔银甲,披风上歪歪扭扭的写着“齐天大圣”,好不威风。

纵使天观博览群书,却也未曾见过这耍猴绝技,看这小猴拱手作揖的滑稽模样,不由得心中一乐,将一枚银币轻轻地放入锣盘之中。

有人在旁边偷偷地见到了这一幕,心中打起了小算盘。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小兄弟切莫怪我。”

地痞陈三觉得这是一个发大财的好机会。

一个布衣小子随手打赏就是一枚银币,这不敲他一竹杠,怕是老天都看不下去啊。

陈三虽然身形瘦小,但他痞名街坊尽知,很多百姓都不敢招惹这小子。

毕竟狗皮膏药贴不死人,但是可以恶心死人。

他尾随着天观走了些时候,墙脚,屋檐,草垛,能用的地方都用了,活像一只偷摸上街的老鼠。两只灰溜溜的鼠眼转了两圈,计上心来。

巳时一刻,陈家肉铺前

天观巡市两圈,最终决定在这里买上五两精肉。铺内肉色肉质都颇为上乘,加上老板为人憨厚老实,百姓缘极佳,是个好店。

正当他登台阶的时候,上面一个消瘦的人形撞了过来。

本身就是自上而下,再加上那人暗中发力,天观稍稍乱了脚步才站住。

“你小子眼睛是用来喘气的么?敢撞你陈爷?”小个子陈三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用鼻孔瞪着下面的天观。

天观无意节外生枝,微微一拱手,“兄台多有得罪。”便给陈三让出了一条路,准备从旁登阶。

“你是不是在耍老子?”陈三一看自己占理,气焰更加嚣张了起来。“不留下点钱财给爷爷我做赔礼,休怪爷爷手中尖刀无情!”他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剔骨尖刀,摆出架势,装模作样的挥舞了几下。

“也罢,这点赔礼,还望兄台笑纳。”摸出两枚银币,天观伸手递给陈三。

两枚银币,就是上好的伤药,也能称个几两。

“混账!当老子是叫花子么!我堂堂陈家人岂容你这厮侮辱!”陈三贪心不足,爆喝而出,手中尖刀转了两转,向着天观的侧手就是一刀。

围观百姓看到这一幕,纷纷挡起了眼睛,这痞子发起疯来,闹腾从不嫌事大。

然而在刀触及手臂的前一刻,天观反手一抓,寸劲捏住了陈三的腕骨,刀也随即掉落在了地上。

陈三疼的龇牙咧嘴,活像一只被抽了筋的老鼠。

他哪受得住这等委屈,就是死缠烂打,也得让这小子付出代价!

连刀都顾不得捡,挥舞着老拳就向着天观的面门打去。

天观微微叹气,马步一扎,气沉丹田,右手猛击一拳,刚劲的拳风停在了陈三左腹前。

可是连天观都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陈三像一支离弦的箭,飞到了道路中央。

巳时三刻,道路中央

“官爷!诶呦官爷!咳咳.....你得为小人做主啊!”陈三边说边咳,恨不得将肚子里的血都吐个干净。

“这歹人不由分说打断了小人的肋骨!还望官爷严惩!替小人伸冤啊官爷!”

这年代已经没有衙门官府了,取而代之的是督办公署警察厅,巡警大多不带枪,只有高级警署才有带枪出门的权力。

阿刚是偶然路过陈家肉铺,忽见一人连滚带爬地冲到自己跟前,抱着自己的腿死不撒手。

定睛一看是局中常客,地痞陈三,心中的好感顿时降了大半。

但是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他还是认真询问了两位当事人,以及围观群众的证词。

此时正值秋季,狂风卷集着落叶从阿刚身边呼呼吹过,深色的警服在风中几乎不动,更为其增添了几分威严。

“这位先生,我有些话要单独问你。”阿刚统络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将天观带离了人群。

“此事因陈三而起,先生大可放心,是其咎由自取罢了。”

“谢警官明察,还请您出面调和下,在下还有要事要办,不宜久留此处。”

“莫急,我还有一事要问。”

“您请讲。”

“先生是否真如传闻所说,一拳将陈三击出三尺,将其重伤?”

“此拳名为净拳,不会触及皮肉,只是用拳气将人体内淤**出,降其戾气。”

天观微微摇了摇头,事情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奈何陈先生体内戾气过重,此拳还未将淤血完全打散,他便向后猛退,致使体内气血不调。”

话音未落,又是一记净拳,正中阿刚小腹。可阿刚并未感觉有何疼痛,反而觉得犹如午睡初醒般清爽。

“如此甚好,只需先生肯配合我,定还你一个公道。”

私密的话语,在二者耳畔轻响。

这陈三看着天观被带出人群后,心里那叫一个急,恨不得把下巴挠穿。

他也知道自己其实并未受重伤,这么闹下去,一旦被识破,吃亏的必然是自己。

俗话说得好,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在道上混的谁还没有点狐朋狗友。

从怀里摸出一片叶子,陈三用吃奶的力气将其吹得吱吱响。

当然常人是听不到的。

隔壁街上的算命王正睡着午觉,突然惊得跳了起来,还被自己“铁口直断”的旗杆子砸了脑袋。

“这孙子又整的什么烂摊子。”算命王干净利落的收了摊,带着布包杆子,慢慢悠悠的向着临街走去。

午时一刻,围观场。

“各位乡亲,此事皆因陈三寻衅滋事而起,大家都看在眼里。”阿刚声音洪亮,目光威严。

“但是也有很多人看到这位先生将陈三打成重伤,一码归一码,这也是需要严惩的。”

“我已经联系了警局严医生,待她来确认陈三状况如何。”

“我们不会包庇恶徒!但是更不会冤枉无辜!”

“陈三究竟伤未伤,等她来了我们自见分晓。”

陈三慌了,自己的帮手没找到,对面的帮手倒是在路上了。

这帮酒肉朋友真就没一个靠谱的,他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希望上面再沾点血沫。

东瞅西望,他从没这么恨过自己这双鼠眼,这要是双鹰眼该多好。

直到他和算命王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终于松了口气。

靠谱的家伙,来了!

自古算命人都有着一张巧嘴,人心隔肚皮,但话总能说两面。

干这行的或多或少都得有一双千里眼顺风耳,察言观色那是必备技巧。

算命王更是如此,在远处听到阿刚那义正言辞的发言后,掐指一算,事情已知悉了十之八九。

看到陈三那如释重负的目光后,他也乐了出来,这下晚饭得吃顿好的。

他将“铁口直断”的挂幅取下,换成了“妙手回春”。

深色的马褂整整齐齐的叠好进包,一身白大褂穿的有模有样。

招牌式的墨镜也收回了盒子里,学着洋人整了个单框眼镜。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么一收拾,倒也是像模像样。

“医生!医生您来了!诶呦……快给我看看!我快疼死了!”这陈三内心激动,面上却装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向着算命王挪去。

“敢问先生何人,可有行医之证?”阿刚并未将陈三拦下,而是向着来人发问。

按理说联系的是严医生,这又是谁?

“在下姓王,是个四海游医。有幸和恩师学过几手医术,以治病救人为生。”嘴上这么说,算命王手却不老实,他单手一抖,将陈三偷摸塞的碎银放入兜中。

这一切全被天观看在眼里。

“那还是请先生先露一手为妙。”阿刚显然不放心,不知是敌是友。

“无妨。”

“这位夫人双手常年劳作,关节肿胀,宜用正骨之法。”

“这位爷手相不顺,舌根发紫,定是肝火过盛,荷叶莲心熬汤服用。”

……

摇摆一圈,症状基本都蒙对了,方子倒也说个七七八八。

围观群众大多都不是懂行的,而算命王说的有板有眼,乍一想也贴合自身情况,渐渐接受了“神医”的指点。

这陈三看的眼都直了,好家伙还有这本事。

“至于官爷,看您面相,心中自有忧愁之事,但前不久有人替您调理了气血,”算命王松开了握着脉搏的手,自信满满的说道。

“诚如所说,那还是有劳先生了。”阿刚知道,局面已经倾向了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这里不退步怕是没法给群众交代。

“体内胸骨半断,淤血凝结,若是今日得不到救治,怕是此命休已。”算命王仔细打量着陈三这瘦杆般的身体,并在暗中推了一下他的旧伤处。

“疼疼疼疼!医生!医生救我啊!”陈三哭的那叫一个惨,这旧伤一痛起来怕是真的要了他的命。“官爷!你看这厮差点要了小民的命!替小人做主!严惩啊官爷!”

“严惩!严惩!严惩!”

“这……”阿刚看了看天观,又看了看一旁起哄的群众。

“先生,对不住了。”

天观只是看着天,一言不发。

“你就是这样断案的么?”严厉的女声,让一切都归于平静。

午时二刻,断案现场。

严医生来了。

她这人为人行事又直又快,从不废话,纵使面对局长也没有半分退缩。

就像一把锐利的刀,径直地插在了阿刚和陈三之间。

在场的人都被她的气势所镇住,没有一点声响。

中医讲究的是望闻问切,她一举一动虽冰冷,但是身为医者的手段确实高明。

陈三就像只被抓住脖子的鸡,任严医生诊断,一动不动。

片刻钟的功夫,她便已掌握了真相。

“此人心火旺盛,体内常年淤血,刚才有人替他打散了淤结,但并没有完全散开,导致体内气血不调。”她眼角的余光扫视着在场的人,想教训那个手艺不精之徒。

“无知就不要加害他人,不学无术乃是最大的屠刀。”

她冷冷的瞪着算命王,目光中充满了蔑视与不屑。

“照着这个吃,才能中和他给的毒方。”

一旁的男人呆呆地接过药方,甚至连声谢谢都忘了说。

最后她斜了一眼站在场地正中的阿刚,眼里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失落。

严于律己的人,对他人也会同样严格。

阿刚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低下了头,没敢正视她离去的身影。

“那么各位,事情真相已经明了,待我将他们二位带去警局做个笔录。”

阿刚提了提气,正准备带人离开。

“什么事啊这么吵,你们这群贱民能不能消停点?”

意料之外的访客,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警长姓金,圆滚滚的肚子,一对眯缝眼,初次见面的人可能觉得这是哪个土地主家的孩子。

但是谁也不敢招惹他,腰间那皮质枪套里可装着真家伙。

这天他本来带着自己的新欢在大街上瞎晃,结果前面一圈人把道路围了个水泄不通,还在那里吵闹。

这成何体统!还有人敢在自己的地盘上闹事?

按在枪上的手微微放下,他径直走向人群。

“嘛事?”金警长瞅也不瞅阿刚,打量着天观和陈三。

“警……警长……就陈三闹事,不用麻烦您操心。”阿刚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警长拿他出气。

“动手了?”金警长回望百姓们。

“是……是的。”

“谁打谁?”

“陈三滋事……这位先生就教训了他。”

“那还废什么话?”警长用鼻子哼了一声。

“拷走!”

“可是…….”阿刚话到嘴边又咽下。

“你是拿我的话当放屁么?”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阿刚的眉心。

带着愧疚的表情,阿刚将天观和陈三铐住。

午时三刻 局内

“姓名?”

“天观。”

“有够怪的,现住何处?”

“竹林顶,世清园。”

“呦呵?”做记录的那人瞅了瞅天观,“这看起来不像傻子,怎么还胡言乱语的。”

“老实交代,住所在哪?”

天观直视着对方的眼睛“竹林顶,世清园。”

“警长,这小子还不服,是不是得上家伙?”记录员有些烦躁,在局子里惹事的怎么也得给点教训。

可是金警长并没有理他。

他仔细端详着手中的那个锦帛——从天观身上搜出的“赃物”。

你若仔细看他,会发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真货,是真货!”金警长声音因为紧张而颤抖了起来。他砰的一声起身,呼哧呼哧的跑到了天观面前。

“小兄弟,你是林老的什么人?”金警长一改往日的傲慢,眉眼之中完全是一副敬重之色。

天观整了整衣襟“林老是我的养父,也是我的恩师。此行下山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还望金警长多多担待。”

“哪里的话,你既然是林老的养子,你就是局里的贵客!”他转手一巴掌将记录员扇了出去,掏出钥匙给天观解开了手铐。

“误会,都是误会。那陈三常年游手好闲,竟对贵客做出如此无礼的事情”老金摩拳擦掌,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待会就给他试试新买的家伙,让他知道什么叫悔不该当初!”

“那倒不必,待淤血消,心结解开,他也许就会改过自新罢。”

“小兄弟真是如林老般仁心啊,真叫人敬佩。”

“这锦袋你收好,如在这里有何委屈直接报我的名号,保你周全。”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金警长胖乎乎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了天观的手上。

申时三刻,老式小轿车内

天观左手拎着五两上好精肉,右手端着三两当归,稳稳地坐在小轿车内。

金警长知道他此行下山的目的后,亲自带他去取了肉,抓了药,都是顶级货。

这还嫌不够,从库里调出他那宝贵的小轿车,命人开车将天观送回去。

天观虽百般推脱,但还是抵不过警长热情。

一切都很安静,司机静静地开着车,他在后面静静地坐着。

安静的……似乎有些不寻常。

“说吧,你是何人?”还是天观率先打破了沉默。

“先生何出此言?”

“集市中,你是耍猴艺人,肉铺前,你是围观百姓。审讯时,你是杂役。而归途时,你又是这司机。”天观将手中之物放于身侧,挺直了腰板。

“好眼力,不愧是林老的弟子。”那人没有否认,直接摘下了墨镜。

一脚急刹,虎爪掠出!

直奔天观的心口。

酉时二刻,世清园内。

天观将手中之人重重的扔在了地上,把师傅吩咐的物料轻轻地放在桌上。

“师傅,此行下山遇到一贼人,意欲夺破阵之法。”天观瞅了瞅地上那被五花大绑的人,“徒儿已将其擒住,封其感官,带回来听师傅发落。”

从怀中掏出宣纸,天观恭敬的交还给了师傅。

“观儿果然没让为师失望,此行甚是满意。”老者饮了口清茶,眼神中满是赞许。

“而你这师兄,则太令人失望了。”

道袖一挥,那周身的绳,蒙眼之罩,口中之布皆消失不见。

“他失了此图,无法归入园内,本应在市井之中安生。没想到竟做出如此强盗行径。”老者的表情并无变化,但语气中多了几分感叹。

“孽徒!即日起你被逐出此门,永远不得回来!”

“承蒙师尊教诲,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师兄似乎松了口气,深鞠一躬,离开了世清园。

老者又饮了口清茶,就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观儿,此行下山,你觉得此世间如何?”

天观回忆起经历种种,内心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只得苦笑一声。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往往,皆为利往。”

“甚好。”老者将茶递给了天观,淡茶的香气在他鼻间萦绕。

“那么纵使世间如此,你是否要入世呢?”老者一改温和的语气,一字一句都如同磐石。

天观并没有过多思考,饮了此茶,对着恩师施了叩拜之礼。

“师傅说笑了。”

“观儿,早已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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