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
月牙
他喜欢新月,不仅因为他的名字叫月牙,更因为满月后的第一个夜晚是他最喜欢的节日。这是音和鲤两个宗族最盛大的节日-银鱼日。而在十年前的节日夜晚,八岁的月牙和妹妹随着父母逃难到了两族的边界,那也是月牙时长的噩梦里,总会出现的那条黑色河流,他依然会在梦里听到妹妹的哭喊,还有岸上鲤族人和猎狗恶狠狠的叫声……他每一次都想在梦里抓住妹妹的手或者抱住妹妹,可月牙知道,最后只有他活了下来,被音族的族长收留。
作为敌族的月牙并没有被音族排挤,而是作为一个正常的孩子在音族领地长大。而在银鱼日,两个宗族唯一不会爆发冲突的一天,月牙的父母还有音的族长无数次和他讲过节日的由来:很久很久以前,音和鲤族的人是和其他愚兽一样的动物,却有幸碰见有一位叫银鱼的神明,祖先记载那位神明,全身披着像鱼鳞一样的银色盔甲,露出的皮肤皎白,后背还生长着彩色的羽毛……银鱼可怜我们,分别把盔甲和羽毛送给了我们先祖,得到盔甲的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得到彩羽的获得了非凡的智慧,越到后来,这两种人划分成了善于征战的鲤族和追求思想的音族,最终成为了这个星球的霸主……而为了纪念神明的力量,银鱼日便成了两族最大的节日,月牙记得小时候在鲤度过的银鱼日,所有人无论年龄,性别,都会在自已黝黑的皮肤上涂上战装,形似猛兽或是飞禽,又或是恶鬼,漫山遍野回响着鲤族人的战吼和战歌,在这天族长和长老也会表彰过去一年战斗勇猛和捕猎优秀的鲤族青年……月牙也梦想过当上勇士,被全族的人注目,但在那一年,月牙的父母因为某些错误被族人追捕,全家最后也只剩下了月牙一个人。
在音的第一个银鱼日,月牙也早早的涂上了战装,族长看见月牙笑了笑,摸着他的脑袋说在这里不用装成猛兽去向外界炫耀强大,而应该以祥和的心态去接纳外界,不过你也可以这样,毕竟做一个自由的人最重要。月牙没有洗去涂装,他牵着族长的手第一次走在了敌族节日的街道。同平时一样,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却并不喧闹,只是多了无数的天灯飘在上空,以前在鲤族的时候他就看见对岸多了无数的星星,总是奇怪,问父母也不知道,原来是他们的灯啊,月牙盯着天灯越飘越远,然后被一种似水波柔软的声音叫回。
“族长,那是什么歌声?”
“走吧,月牙,等会就知道了,银鱼日最后的追祈要开始了。”族长拉拉小月牙的手,向那座巨大的圆柱建筑走起。
月牙在一路上都见到了刚刚正从地面上升的天灯,越接近被音族奉为圣地的祷楼,天灯越来越来多,到了祷楼,月牙往后一看,那些天灯一个连接一个排列成了一条金色的宽大河流一直向新月深处伸去。
族长让他和其他音族的孩子们上到楼顶,然后去主持追祈了。月牙就是蹲在那黑色的瓦上认识芒雀的。
之前他听到的歌声就是从这里传出的,在这巨大的祷楼围成的圈内,无数音族人盘坐着手持天灯,嘴里齐声唱到一种神奇的歌谣,那歌谣同鲤的战歌完全不同,这歌声绵绵不绝,似潮水溪流逐渐涌向月牙的耳朵,如此温柔,他却能感受到能同鲤媲美的力量,但也不是鲤拘束一点的爆发,而仿佛一个顽强的老战士娓娓道来他不屈的故事在……月牙沉浸在这梦一般的声音里,直到一个风铃般的声音混入其中。
“哥哥,你叫月牙吧?”
月牙转过头,看见一个小女孩盯着他,月牙仿佛看到了他妹妹一般,愣在了那里。
“我叫芒雀,就是那种有金色羽毛的小鸟。”
月牙揉揉眼才发现眼前的不过是一个音族女孩,不过她真的好像他死去的妹妹。
“芒雀,那你知道他们在唱什么歌吗?”月牙回过头看着楼下的人们和族长。
“那是祷文,他们在追祈,在每年的银鱼日,人们都会聚集祷楼附近,而有声望的人都会进入祷楼吟唱祷文,相传那些祷文是从银鱼神的彩色羽毛摘抄下来的,我爸爸也在里面哦,喏,就坐在第三排,红黑帽子。”说着芒雀冲着月牙笑了一下,换牙时的笑。
“那他们唱祷文是为了战斗吗?”月牙摸了摸自已的干硬的涂装问道。
“才不是呢,爸爸告诉我,那些祷文是用来引领亡魂往生,现在他们在召回过去一年内死去的生物魂灵,引导他们踏上我们用天灯铺好的路,然后进入下一世,”她抬头望着涌动的灯流说,“我妈妈也在上面呢。”
“那我的,我的父母和妹妹也在那里?”
“肯定在的呀,说不定就在那盏灯上面,”芒雀伸手指向其中一盏灯,然后认真的说道“我妈占卜说我上一世是那种只在夜晚出巢的小鸟,芒雀,你们那里有这种鸟吗,就是那种金黄色的小鸟,飞起来就像星星划过夜晚。”
“有啊,我还吃过。”
“什么?你怎么这么坏?”“没有,骗你的。”月牙第一次在音族笑了,和芒雀一样,都在换牙。
就这样,一个鲤族的男孩认识了一个音族的女孩。
追祈的时间很长,会一直持续到南方的两个太阳刚刚出地平线,音族的银鱼节才正式结束。而每一年月牙和芒雀都会在祷楼顶看着天灯听上通宵,通常芒雀听到一半就会睡着,就倚在月牙的肩上,而月牙每次都会认认真真的听完,因为只有那潮汐般的祷文才能让他脱离那天的噩梦。
他最平静的,莫过于在祷文将要结束时,南方两个太阳的光随着颂唱,慢慢的移到祷楼中心,所有音族人都站起身看向太阳,在念出最后一句祷文后,向亡魂们做出最后的告别。
这一年的银鱼日,做追祈的人已经剩下不多了,鲤族声称为了拿回银鱼神的智慧,大举进攻音族,鲤族身形健壮,武器先进,不费几月便把音族的大部分领地占领,音族人被杀或是俘虏,部分躲了起来,剩下的都逃往了祷楼。尽管族长和月牙率族人抗争,终不敌鲤族的力量压制,只剩下少数的兵力也逃往音族最后的圣地祷楼。月牙又见到了芒雀,她对着月牙笑了一下,又回到苦涩的神态,眼角还挂着几滴泪。
银鱼日的夜晚。
那新月薄薄的光芒缓慢的流淌在他黝黑的皮肤上,如同暗黑的葡萄酒蔓延在人形的大地,他的肌肉被光微微勾勒,像是那酒海的浪在将涌时凝固。
月牙看向已够不成河流的天灯,他不知道族长和芒雀的父亲能否顺着这残破不缺的灯流往生,他又看了看已哭得筋疲力尽的芒雀,但他知道该做什么。
南方的两个太阳如期而至,随着最后一声祷文结束,祷楼大门打开,走出一个少年,沐浴在光柱之下,他黝黑的皮肤套着金色铠甲,身后彩色的羽毛闪耀着晶石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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