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哭了
我哭了
从雪乡返回后，大巴车上的同行旅客们都纷纷四散而去。几个小时前还在车上的他们，彼此聊着各自的家庭，工作和接下来的去处。
毫无疑问地，我是一个人听着歌看着窗外，就这样过了几个小时。
我仍然记得有一次放学坐公交，同班同学坐在我旁边。因为我总是晕车，就有了带耳机听歌的习惯。哪怕现在不晕车了，也会习惯性地带着耳机。
还记得那次，他在我旁边睡着了，头倚在我的肩膀上，像是一堆情侣模样。我就这样看着窗外，一路上听着歌发呆。到了终点，他醒来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就一直这样不动啊？”
那时的我突然发现，我好像真的就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动不动。
回忆起在旅途中发生的事，颇为意外。
因为穷游，两天一夜的行程下来，我花了其他游客费用的三分之二。我没有熟人在旅行社，也不认识导游，更加没塞什么钱给谁。这说起复杂，比这更加重要的是，大巴上坐在我旁边的一位90年老大哥是个特别的人。
律师，台湾人，共产党，却操着一口地道河南话带着三位小伙伴同行。他和我一样在开始的时候并没有选择更多的消费，虽然到了最后，我和他们一样游玩了所有的项目。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被“特殊”照顾了，并且被导游“威胁”不能说出去。
可毕竟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人，话也自然少，我也自然总是一个人独行。
或许并不是我的问题，只是所有人都有伴，平白无故插入一个没有工作，只会听歌发呆的人，也确实奇怪。
后来，当我伫立在白茫茫的雪中看着小马驹时，紧随队伍后面老大哥开心地和我说，你遇到老乡了。
一对同样来自潮汕的母女，妈妈戴着眼睛很是精干的样子，女儿一身淡粉色的长款羽绒服，头上的粉色帽子戴着两个棕色小鹿角，披着长发的模样，很是文静。
简单用家乡话相互问候两句，直到旅途结束就再也没有对话过。
颠簸的山路载着一车人驶进雪乡，夜色下的村落一副过年红火般的喜气。和之前在网上看到的景色，一模一样。
村子不大，从这头走到那头，一条很大，却不长的路，我一个人慢慢走着，看着，不时往厚了的雪堆里踩踩，抓起一把雪摸摸……这就是我在那儿所做的所有。
就是从这儿开始，我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慢慢地，无论有再多的东西浮现，我也仅仅是踩踏而过，不会回头。
他们有的人和我交谈，我应声回答。同行的人中也有一个单独的人。不过他像是被瘟疫侵蚀过的僵尸，我就像无处安身的孤儿。
他无人问津，眼神似乎总是躲避着什么。而我在回答着那些问题时，也像是在提交问卷一样，毫无感情，只是做一个回答。
一路上除了美景，我还在意着那对母女，那个女孩。
她也很安静，除了住下的那天晚上，我先走错了他们母女的房间，她打开房门站在门口诧异时，我抬头看了一眼错误的房门号，着急地收拾东西，连连道歉。她笑着说没关系。
除此之外，我再没听过她还说了什么。
在上风车雪山的路上，能言善辩的律师老哥坐在我旁边和前排的母女俩有说有笑。或者说，只是和她妈妈有说有笑。
女孩就在一旁，一句话没说。
一路上我迫不得已地听到了他们交谈的内容，但有时听不出来，毕竟老大哥的河南口音确实很重。他这边和女孩妈妈开口大笑后，转头对着她说：“哎，你妈妈让我追你耶～”
他喊了她的名字，可我忘了，好像带着一个“林”字。我不由得提起了耳朵想听听她怎么回答，尽管我眼睛还看着窗外的白色悬崖和远处慢悠悠的风车……
可我仍然，没有在颠簸的车轮声和外头的呼啸风声中听到她在说什么。
他们继续说说笑笑……
还记得我收拾好东西准备下楼吃早饭的时候，转身要下楼梯时。刚好看见她穿着一身灰色的长袖毛衣，一头乌黑的长发垂肩，脸上很干净，很清秀的一张脸，看不出有任何庸俗的艳丽脂粉在上面，一双明亮的黑色眼睛，和她对视的一刻，仿佛整个灵魂都要被她牵引着带走。
在雪外，白色填满了我的内心。阳光很充足，甚至有些刺眼，能够晒着温暖的太阳和冰冷的雪一起欢乐玩耍，是很幸福的。
在离去的路上，她一个人坐在窗边。妈妈坐在前面和其他人继续闲聊着……
老大哥想要和同伴一起坐，我就换到了她的后面，原本在那儿的一对夫妻因为赶着回家，就中路在亚布力的高铁站那儿下了车。
我熟练地戴上耳机，一如既往地看着窗外……
她仍然默不作声地坐着，我能在后面看到她头后乌黑亮丽的秀发……
有时困了，就倚着窗户睡下一会儿……等偶尔会颠簸起伏的车晃醒了我，就看一会儿外面的雪景，听着歌，继续发呆……
她好像也困了，不断地往身旁空了的座位垂下头去，又马上坐正。
我突然想，或许我可以坐在她身旁，让她依靠在我的肩上安然入睡……
嗨呀，真是龌鹾的想法……
归去的路程似乎比来时的路更加短暂……很快我们就到了终点。
下了车，站在远些地方的老大哥和我伸手道别，我也笑着说了再见。
稍事休息，安放好行李后，他们要和那对母女再约出来聚聚，在离开哈尔滨的最后一天，不落下遗憾……这是我在他们旁边听到的。
我一个人背着包走着，不知道该去哪儿。
街上太冻，拿不出手机。绕了半圈的街道，找到个银行，在里面的自助取款机那儿避避寒。
突然想起叶问四已经上映了。就打算去看看。
没曾想，到了最后居然连着独自看完了两部电影。可能是实在不想回去一个人的房间里睡下，还想要在外面试图遇到谁吧。
一个人在电影院里，不认识任何人。看到了感人的地方，就不再管着泪水了。
反正关了灯很黑，都看不出来。
反正我也不认识其他人，即便看到了也不过是在他们心里，留下一个哭鼻子的南方人模样罢了。
回忆起几年前的一天，即将参加工作的我遭受了所谓，感情上的重创。就因为一个，从未交谈过一句话，只是偶尔会在同一辆公车上上学，放学的女生。那天我独自连着看完了三部电影。
想起来，真的好好笑。
我退了去抚远的火车票，也取消了这个行程。
我在想，当初选择远行，是因为不愿意停留。而现在不愿意再继续下去，是因为什么呢？
人们总是嘴上说着，放弃容易，坚持难。却从来不去思考还缺少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自己。
在所谓的坚持下，是不是连自我也可以被同化，成为不断前行的燃料，最后变成废渣，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让人厌恶的放弃，是不是正是考虑过自我后的重获新生。有的人总是对生活不满，埋怨一切。总是以没有办法作借口去让自己的不敢作为做掩护。
为人处事，都有办法。没有办法的，是仍然看不清自我。
如今，我心心相念的还有那座长白山。
今天，还仍然想着雪乡之行的那个女孩。
真正活得自在的，不是无欲无求的得道高僧。为了追寻至高的境界而选择抛弃自我，在我看来有些可笑。
真正活得自在的，是任凭喜怒哀乐迸发的老顽童周伯通。
弗洛伊德在《梦的解析》一书中说到医者为了验证结论，可以不惜披露自身丑陋的内心。
生而为人，不为世界，只为自己。有的人披着人皮做着禽兽。有的人披着人皮做着木头。
而有的人即便看着不像个人，却活得像人。
而我，选择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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