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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肥红瘦)

(绿肥红瘦)

“怎么回事?” 杨九郎努力瞪大眼睛,以示严肃。

张云雷坐起身,慵懒似猫,“什么怎么回事?”

“你怎么回事!”

“我怎么了?”撂下手机,语气诧异且委屈。

“少来啊!九涵跟我说了,这几天你那盒饭扔的时候跟新的似的。为什么不吃饭啊?”

“这个董九涵!学会告黑状了!”

“甭试图转移话题!问你为什么不吃饭!”杨九郎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你要是嫌外卖不干净,明儿我让你嫂子弄点你爱吃的,上家吃来。不吃饭哪行啊!”

张云雷并不领情,目光重新落到手机屏幕上,“你怎么那么多事啊!天热,我懒得吃不行吗?”

“天热?哎!麻烦您抬头看我一眼成吗?4℃--19℃,你跟我说天热得吃不下饭?要不是怕你冻碎了,我立马打包把你邮哈尔滨去!这会儿根儿哥还能签收你。”

“你这嘴怎么这么碎!”活祖宗拧着眉毛瞥了他一眼,“能不能消停会儿?”话毕,再次低头陷进手机。

“还有个正形吗你?” 九郎耐心耗尽,伸手从他手里抢走手机,“跟你说正经的呢!”

九郎抢他手机的本意单纯是想让他好好听自己说话,绝对没半点窥探隐私的意思。可是赶巧了,张云雷的微信界面没关,收到新消息一震动,杨九郎条件反射地看了一眼,登时怒火中烧,随手扒拉了两下,头顶都快冒黑烟了。

张云雷见状自知理亏,放弃了强攻拿回手机的选项,干脆仰面躺倒在沙发上假寐,眯起一只眼睛偷偷观察burning九郎。

张劳西与傻大楠的微信聊天节选:

张劳西:在吗大楠,哥跟你打听个事

傻大楠:别介,您这么客气让我有点不适应有嘛事您说话。

张劳西:你是怎么减的肥啊?瘦了那么多。

傻大楠:减肥……这个事太复杂了,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反正就少吃多动呗

张劳西:少吃这我成,多动可能是困难点。

傻大楠:我的个活哥啊!您要减肥?

张劳西:怎么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就兴你减,不兴我也瘦点!

傻大楠:您这知识水平就别来谚语了纸糊的体格子还惦记减肥,你也是瞎了心了

张劳西:哪那么多废话!就问你帮不帮哥哥这忙

傻大楠:拉倒吧你!带着你减肥,师娘非把我口粮掐了不可!

傻大楠:

注:这表示大楠发了张表情包……

“张老师,”杨九郎站在沙发前,被这个耍无赖的小孩儿气得直笑,“长本事了你,还惦着减肥?”

张云雷知道他没真生气就更放肆了,“我瞎,没听见。”

杨九郎顺势在他脚边坐下,“来来来,你告诉我,为什么减肥?”

“胖!” 脸埋在靠枕里,声音闷闷的。

“你胖?”九郎差点笑出声,“不是,谁说你胖了?哥给你报仇去!”

“祥子,不开玩笑,”张云雷翻身要坐起来,九郎紧着上手扶了他一把,“你看我这脸,摸着你那被狗吃剩下的良心,你敢说我没胖吗?”

“我得谢谢您还给我剩点。” 杨九郎盯住小张老师日渐圆润的下巴,“胖点不挺好吗,多喜庆啊。”

“喜庆有屁用啊!我现在一看微博,全都说我胖了,说我没以前好看了,说我不能再胖了……不信我给你找出来看看。”

“行行行,您歇会儿吧。” 杨九郎拦住准备拿手机的小张老师,的确不用他找,九郎自己的私信里也不乏“ball ball 您督促二爷减肥”、“九辫儿体重守恒定律”之类的内容。“干嘛?以前您不是老劝我,别拿微博上的话当回事吗?那群货把你骂得跟什么似的,你都不往心里去,怎么一说你胖就上心了?”

“因为我真胖了啊!你看,你看看!”张云雷低头挤出双下巴。

“你非得瘦得跟《寻梦环游记》似的才高兴啊?你自己怎么胖的一点那什么数都没有吗?你这身体条件允许你减肥吗?”

“我就乐意瘦得跟《寻梦环游记》似的!不管怎么胖的,反正是胖了!条件不允许,创造条件也得减肥!”

杨九郎气得眼花,没想到两个马上三十岁的大老爷们能因为这点破事像俩小孩似的吵吵。“周六你没事来园子一趟吧。”

“干嘛?”张云雷也有点喊缺氧了,斜靠在沙发上。

“听听你师妹的评书。”

“我听那玩意儿干嘛?”

“让他给你讲讲西经的故事!连经文都没有十全十美的,你胖点怎么了?有那闲工夫还不像把烟戒了呢!”

“我谢谢您了!操点别的心成吗?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该干嘛自己心里有数!”张云雷抓起手机,继续骚扰大楠。

“说不听了是吗?”

“……”

“行!我管不了你了,我找个管得了的管你!” 杨九郎义愤填膺,转身就走。

张云雷抬起头来朝着他的背影喊:“我告诉你杨九郎!你要敢告诉我姐,下回演出我就让你死在台上!”

九郎本来已经走到门外了,听见这句转身又回来补了一句,“同归于尽!”

张云雷胃里的一声空响为这次争论标注上了休止符。

走出后台的杨九郎在凉爽的秋季感到了无比的燥热,他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了俩来回,最终还是打给了烧饼。

“喂,饼哥,您忙什么呢?”

“咋了兄弟?我这正给儿子冲奶粉呢。”彼端的烧饼一手握奶瓶一手拎水壶,用肩膀夹住手机,姿势十分别扭。

“麻烦您来劝劝吧,我是没辙没辙的了。”

电话那头传来婴孩不耐烦的啼哭,“来了,来了,爸爸这就来了,麦麦再等一会儿噢。喂?你说啥?什么没辙了?”

“小辫儿这两天让疯狗屁呲着了,非要减肥,你说这叫什么玩意儿!”

“谁呀?张小辫儿要减肥?来来来,麦麦吃饭啦。”

九郎本来就心烦,烧饼这东一句西一句说得他脑瓜仁儿疼,“烧老师,要不您出来,咱俩找个地方慢慢说吧。”

“拉倒吧,我可没那闲工夫,你知道养活孩子多累得慌吗?”

传到九郎耳朵里的除了这句话,还有轻微的吮吸声,“养活孩子有多累我不知道,养活这一个活祖宗就够我受得了。”

“你是不是又跟他呛呛了?”烧饼把抱住奶瓶的烧麦交给媳妇儿,走到隔壁房间。

“我不说他行吗?见天不好好吃饭,这不作死来了吗!师娘千叮咛万嘱咐我看好了他,这让我怎么跟师娘交代啊。”

“这孩子也真是,属活驴的!好么央儿的减什么肥啊!”

“管不了了,刚劝他两句就跟我吵吵,气的我都上头了。”九郎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脑门儿。

“祥子你也是真不拿我当外人!回回你俩掐架都找我劝,你以后能不能少招他啊?”烧饼也是没奈何了。

“唉,这不是看你劝得住他么。换了别人他也不听啊!”

“行了,我晌午前儿去找他,看他又唱哪出。先撂了啊,烧麦闹觉了!”

杨九郎连“回见”都没说,通话就被挂断了。当了爹的烧饼,好像每天都很忙,忙得让九郎羡慕不已。

后台的门从来不锁,烧饼推门就进,“嘛呢?自己在屋待着,你不闷得慌啊?”

“稀客啊,你不在家哄孩子,上我这儿捣什么乱啊!”张云雷撂下手机,顺势活动一下颈椎。

“这不想你了么。”烧饼把手里拎的东西搁在茶几上,挨着他坐在沙发上,“中午吃了吗?”

“不饿,不吃了。”

“哟,我怎么听说您老人家要减肥啊?”烧饼抬手胡噜小辫儿的脑袋,这特权没几个人有。

张云雷冷笑一声,“哼,我一猜你就是猴子请来的救兵!”

“救兵给你带饭来了,给个面子吃点吧。”烧饼从拎来的袋子里拿出张云雷专属的保温饭盒,“看看,西蓝花、鸡胸肉、煮玉米、全麦面包片。放心吃吧,肯定胖不了。”

健身餐向来寡淡,但对于饿了几天的张云雷也足够诱惑,“谁让您是我哥哥呢。”端起饭盒,尽量摆出矜持的状态。

“辫儿啊,要不跟我说说,为啥又哭唧尿号地要减肥呢?”烧饼慈祥地看着把脸扎进饭盒里的张云雷。

费力咽下嘴里嚼的西蓝花和全麦面包,张云雷蹙起眉思索了一阵,“这么跟你说吧,我从来不否认,我到今天这一步跟我这张脸有点关系。虽然跟人家正经的小鲜肉演员比不了,但是……”说到这他突然意识到这话不太合适。

烧饼倒是坦然帮他补全了后半句,“但是在说相声的里头绝对算好的,尤其跟哥这样的比。这有啥不好意思说的!事实啊!”

“呃……就算是这个意思吧。”说话的间隙,又往嘴里塞了一块鸡肉,“但是你看我现在胖的,这脸,快赶上岳哥了!你说哪天我要是没了这张脸,我在台上还站得住吗?”

烧饼组织了一下语言,“首先啊,你跟岳哥比那还不是一个量级呢,其次,你要是再这么作,别说在台上了,台底下你也快站不住了。最后!你要是想靠脸在台上站着,别怪哥说话难听,趁早滚蛋吧!”

俩手抱着玉米啃得正欢的张云雷顿住了,缓慢地把目光移向烧饼。

“是,你好看,我们都承认你好看,管啥呀?!你十岁出头就上台,是靠着脸好看啊?你这摔一下子是不是把脑袋摔坏了?”

“算是吧。”张云雷把啃了半截的玉米放回饭盒,“不摔这一下,我总觉得站在台上是特别理所应当的事。但是哥,你知道我差点回不来。所以只要有人说我哪不好,我就特别害怕,我真怕我的活儿不叫座儿了。我…我做梦梦到什么妖魔鬼怪都不害怕,哪怕梦见南京南那桥,我也没那么害怕,但是一梦见自己站在台上,台底下没人……”

“别说了,哥明白了。”烧饼抬手抹掉张云雷嘴边沾的一点玉米渣,拍拍他的后背,“但是你跟哥不一样,我当年是真胖。你这都是虚的,老饿着也瘦不下来,回头再脬囊了。 ”

张云雷哭笑不得,“那你说怎么办呢?就我现在,锻炼去肯定不现实啊。”

“咋不现实啊,你先把饭吃了,下午跟我上健身房!”

“哎呦我的哥,您就别拿我切哏了。我上健身房干嘛去?参观游览啊?”

“嗨,有我呢你怕啥!哥带你上跑步机上散步去!”

张云雷抄起筷子,他头回觉得煮玉米这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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