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大哥奶昔喝了真的会死吗)
(大哥) (大哥奶昔喝了真的会死吗)
我和他是其中之一。
老朋友大学毕业后很久不见,难得坐下来谈谈。又不是什么有钱人,我请客还是选了快餐店。
随便点了点汉堡和薯条,两大杯可乐是标配。他又叫了一大杯柠檬水,咕噜咕噜一口干下去半瓶。
“哇,我好渴,今天真热!”他一只手举着杯子,叼着习惯含糊不清地说着。另一只手在桌面上拨弄手机,我看一眼,是刚上市的苹果11。
“怎么变中产阶级了。”我调侃他,拿起来自己的翻盖小手机晃了晃,上面有叮叮当当一串玩偶铃铛。
“啥无产,都是穷屌丝。”他也笑了,放下柠檬水突然叹了口气,和我很严肃地说:“我要结婚了。”
“好事啊,恭喜了。”我还没来得及鼓掌,他敲了敲桌面,又说:“以后我准备和她一起回老家发展。”
“那你的事业呢?”
“算个屁的事业,不过混口饭吃,在哪里也一样。”
他倒是看开了,我这个近乎乞讨的穷诗人也没办法说什么,两个人干了个杯,继续扯淡。
他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小演员,在大学期间被评为校草,毕业以后发过传单也干过销售,最后被星探发掘,兼职平面模特,偶尔在微电影中客串。
赚钱不多,看过的事儿不少,也算是活得潇洒。我比他还潇洒,因为老子他娘的屁也没有。
我坐上大巴车回家的时候,他替我给了车费,十块钱。摸了摸口袋,又只能看着窗外,这种时候总是格外尴尬。
他知道我性格,下了车就走。走了两步又退回来,敲了敲我旁边玻璃吼,“你帮我写个故事呗,我给你钱。”
“写啥?”我点了根黄鹤楼,不抽,夹在手指上,闻着味就有了灵感。
“把我今天给你讲的故事写下来,我给你钱。”
烟火烧到手指时有点痛,我从和他的谈话中清醒过来,默默点头接下了这一单。
坐着车上,看着短信提示银行卡到账50元,心里还是不太有滋味。别扭。但是能赚钱总比饿死好,还是得谢谢我兄弟。
故事,肯定不是完全的真,也不能完全的假。真真假假的,把他想说的写出来,我估计就差不多了。
他让我写的主人公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我们都叫他大哥。
大哥出生在一个不错的家庭里,老爹在市里上班,老妈开了家不大的商场。虽然算不上什么赫赫有名的二代但在我们眼里算得上出身高贵。
好像一群麻雀里突然来了只蓝色的鸽子 鸽子没啥了不起,但和我们相比,他格外优秀——大概是攀比心了。
他平安长到十八、九,高中毕业,考上了外省的一个二本。上大学前和家里出柜,被他爸揍了一拳,年轻人背着书包连夜跑走,连一句话也没留下。
大学期间,他遇见了初恋。那时候他一无所有,银行卡被封了,带着平时不多的小金库来上学,经常吃不饱饭,还得周围朋友救济一把。
大部分时候,他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但就是带着点“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架势,很能唬人。
这样的人自然没有什么朋友,他也志不在此,就想天天上课睡觉打游戏,过完四年以后做点小买卖。
没钱租房就住宿舍,也不怎么和室友打交道,所以他发烧了,也没人知道。就难得开口求人帮忙答个到,躺着床上数着眼前金色的星星。
数到八十多的时候实在头疼得不行,想爬起来拿手机打电话叫救护车,握着手机才想起来自己那点钱连医药费都可能不够。
光脚站在地上,脚下是凉的,脑子是热的,心里一团浆糊,什么都失去了方寸。没有辨别能力,没有语言功能……
对面女声传来的时候,他激动得说不出来一个字,直到颤抖着手挂了电话。
“算了,妈的,让我死在这里吧!”他骂,骂自己,骂上天骂所有人。
眯着眼倒在地上,腿已经软了,爬不起来, 就干脆在上下铺的铁梯子挂着。
看不起眼前有什么,但听到了门打开的声音。他想坐起来,用了全身力气,也不过像一条蛆那样扭了扭。
“你怎么在地上?快,我先扶你起来!”这声音很熟悉,又有点陌生。他任由别人搀扶,开始想,自己好像真的没有认真听过别人说话。
如果这次能挺过去,好好和身边人处处吧,万一能认识两个朋友,也算是没有白上大学。
迷糊着烧得晕了过去,醒了以后看见四周都是白色。头痛欲裂,身上也没力气,只能转动眼珠,看见了一个人影。
“醒了!”那人开始说:“我和导员说了你生病的事,给你批了三天假,这两天你在这边休息,我下了课就来看你。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带饭。”
“嗯,”他脑子还锈着,转不动,只问:“医药费怎么办?”
“咱们宿舍几个人先帮你垫上了,到时候你慢慢还就成,也不用着急。都一个宿舍的,不用担心那么多。”听他这么说,大哥突然支起来一边胳膊,瞪大了眼睛看他的脸。
一张普通、干净、说不上好看,但非常顺眼的脸。他的心好像在这刻说,看,我有喜欢的人了。
之前几年积累的负面情绪冰雪层在暖阳照射下渐渐笑容,化成水,滋润干涸的心灵。
大哥努力地去看,想记住眼前人的鼻子、眼睛和嘴巴。哪怕是根汗毛,一颗小痣,也不想错过。
“谢谢你,”大哥伸出手,按住了他的手背说:“谢谢你救了我。”
“没事,我是你宿舍长嘛。”他笑了,眼睛会弯起来,像月牙,把黑夜的天空照亮。
漫长的黑暗浓雾被光明渐渐拨散,只余下简单的感觉。那时候他还只有二十多岁,以为遇见了就是一生,以为喜欢就是爱,或者爱就是可以胜过一切。
出院以后,两个人关系变得很好,也可以理解为他单方面的示好。
住院第三天,老妈来看他,走之前把那副卡又给他放在了桌子上。
“不是小孩子了,男人出门要带点钱,不要穷酸,没有面子。该给别人买点东西就买,钱大方地花,人情才能大方地赚回来。”
“知道了。”他把卡放回口袋,第一次默许了长辈带来的规则。
有钱的时候不觉得钱有什么好,没钱的时候,才知道钱有多好。他怕了,受够了吃了上顿没下顿,或者一天三顿开水白菜的日子。
有钱,自然更能对人好。平时请吃饭,连着全宿舍一起。周末带人出去玩,看上什么就买什么,价格也不看。
渐渐的大家都觉得他俩关系不对劲,有人背后提点了几句,那天宿舍长晚回去了二十分钟。
到宿舍楼下面的时候,看见梦口站着一个男人,拿着一把伞。
不用走近,宿舍长就知道一定是他。
“你怎么才回来?今天图书馆那边收拾得麻烦吗?怕你淋雨我还带了伞……”他絮絮叨叨地说着。
“哎,”宿舍长停下脚步,突然转身看着他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句话说得很小声,像在讲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他心里颤了颤,默默点了点头。
“这是不对的,男的和男的在一起不正常……”宿舍长说到这里,看了一眼他的脸,又弥补说:“不是说你,但是现在的情况你懂得,没办法,大家还是遵守一点规则比较好……”
“是吗?”他低着头,含糊地说:“我明白了。”
暗恋和初恋,大多无疾而终。二者加在一起,功力倍增,叫人内伤到很多年都走不出来。
没多久,宿舍长和同系一个师妹走得很近。有传言说两个人在一起了,他到不是很在意,只是怕宿舍长是因为躲自己才出此下策。
“你不用怕,我不会打扰你的。”他堵在门口,抓着宿舍长的外套。
“和你没有关系,”宿舍长甩开了他的手,整理着有些凌乱的衣服,缓和了一会儿后说:“我们俩是认真的,我也是真心喜欢她,毕业以后两个人就结婚。”
“是吗?”他有点尴尬地收回手,从嗓子里挤出来一句“我会给你包个大红包的”。
毕业以后,他和发小搞了汽车生意,刚开始一直亏欠,但是砸了几次本钱下去,慢慢的好了起来。
他不差本金,也有的是时间,一天天耗下去,二十万变四十万,四十万变八十万。买卖越做越大,他开始当甩手掌柜,每个月数数进账,一周去开两次例会就算是功德圆满。
一来二去,钱赚了不少。父亲有意让他考公务员,以后能帮忙提携,他还是拒绝。
有钱有闲才好,人生在世,难得的是自由。笼中鸟,哪怕住的是金笼子也不会快乐。
有了钱,自然不缺想交个朋友的。他不拒绝这些,遇见合眼的谈一谈,在一起时不会亏待对方,分手了也能好聚好散。
少了买包买衣服,多了买车买房,从二十多混到三十多,谈过的对象没一个说不好的。
唯一的不好还是无聊。无聊了就要找事。偶尔看些电影,发现其中有个配角长得蛮合自己胃口。投点钱,约出来见两面,难得这么开心。
一起坐在桌上吃饭,吃着突然停下,看着对面的人发呆。
年轻小伙干净又开朗,像一束向日葵,生机勃勃,眼中明亮。他忽然想起来,自己之前找过大概都是这个类型。
求而不得,反而容易强求。
这天提前回了房间,他坐在楼上看风景,只觉得一切没意思极了。
没过多久,小伙子也说想回去结婚,还把女朋友带来给他看。
两个人笑得甜蜜,带着点年轻人特有的天真傻气。他请他们吃了一顿饭,包了个红包,叫司机送他们回去。
又过了几个月,他难得参加例会,刚好是和乙方谈合作,却看见当时大学是宿舍长坐在对面。
聚餐结束以后,两个人在楼下咖啡厅坐下闲谈。说人生说理想,都是扯淡。
宿舍长也不再年轻,不过三十多岁,发际线后移有点严重。眼中带着疲惫,双目浑浊。
“你过得怎么样?”大哥端起来咖啡喝了一口。
“就那样吧,人不就是凑合着活吗。”他身上难再看出二十岁时候的少年意气。
我喜欢的男孩,他死在哪里?他死在半辈子还不完的房贷车贷中,老板不合理的挑剔谩骂和家里媳妇儿的叫嚷、孩子的哭喊、婆媳的争吵中。
两个人已经没有很多话聊,很快就分开,到十字路口分别,被人流所吞噬,模糊了面孔。
晚上,大哥和朋友聊天,把这件事讲给他听。
“希望你不会变成这样的中年人。”这句话发出去,又很快地删掉了。
我看到他们的聊天记录,顺便按了按,苹果11的反应果然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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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金主约稿,给您鞠躬了。(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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